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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建军作品 - 断葛条

来源: 文学阅读网 时间:2021-06-25

断葛条,那是童年的记忆,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。

 

葛条,全身是宝。葛根有解肌退热、生津止渴、升阳止泻之功效,对热病口渴、麻疹不透、脾虚泄泻有很好的治疗作用;葛花,以水泡茶,不仅可以清热润肺,而且可以解酒排毒;藤蔓部分,就是葛条,它的作用与用途在山村人的生活中随处可见。

 

葛条,是一种豆科多年生落叶植物。春季大地复苏,葛条开始萌发,嫩绿的葛芽爬向四面八方。在炎热的夏季,它可以沿地面爬行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长。有时也爬上灌木丛,在灌木丛上搭一个大大的凉棚。葛条由于根深,生命力极强,不管是肥沃的山坡,还是贫脊的峭壁,到处都能看到它的影子。

 

到了七八月份,葛花盛开了,那才是一道十分靓丽的风景线,漫山遍野陷入葛花的海洋。蓝紫色的花串,爬满了藤架,特别漂亮。

 

葛条的藤蔓呈线状,很长的可达二三十米。由于葛条布满纤维,所以相当有韧性,是农村捆绑用绳的很佳选择。如果你到农村走一趟,会发现葛条在人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:捆柴火,串柿饼,绑扫帚,石磨的磨欠,晾晒衣物的绳子……等等等等。

 

葛条经加工还可以编成草鞋,在卢氏县的山区里这种草鞋的编织与使用特别普遍。编草鞋用的葛条,要提前做个处理,方能使用:先把葛条放在锅里蒸半个小时,拿出来放在河水里浸泡二至三天,再放在石碾上碾压成麻状,然后滤去葛皮,挂在提前绑好的葛条绳上晾晒,等干了以后,腾掉残留在上面的葛皮,很后团成笊,收藏待用。编草鞋时,再在葛麻上雾上温水,即可使用了。

 

断葛条是有季节的。不到季节断的葛条韧性不足,不结实,会影响使用效果。

 

上世纪的八十年代,每到深秋,葛条的叶子一落尽,灵宝的老王就会到村里来收葛条。老王说,他们那里有一个祖辈留下来的风俗习惯,村里人不管穷富,到过年时,都要换一个新的“草圈”。草圈就是农家蒸馒头在大锅沿上加的用草编织的圆形物件。有两个作用,一是增高了锅沿的高度,避免锅盖压住了口篦的馒头;二是加上草圈,严丝合缝,缩短了烧火时间。编草圈就必须用葛条,以那种又细又长的“线葛条”为很好。

 

那时的钱实在,每公斤一毛钱,但全村老少都上山断葛条挣钱,来贴补家用。

 

断葛条也要有学问,一般在半阴半阳的坡上,断的葛条较好,又细又长,侧枝又少;阳坡的葛条,缺乏水分,长度不够;阴坡的葛条大部分都爬上大树或灌木丛,爬上树的葛条不仅弯曲不直,而且缺少韧性,质脆易断;二荒地的葛条为很佳,找到一个根部,就能一下子断到十几根。断葛条时,用镰刀从根部割断,一边抽一边笊,去掉侧枝,扎起来。等每一根都扎好,再合成一小捆,从山坡上扔下去,让它滚到坡底,很后再把所有的小捆汇集成大捆,背到村里,就可以过秤交售了。一个劳力一天可断到一百多斤葛条。

 

挖葛根也是一项副业收入,但挖葛根很费力气。由于葛条根深,每挖一棵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。像挖山药一样掘出好大一个坑,才能把葛根挖出来。幸好葛根粗壮肥大,有的一棵就有十来斤重。挖出的葛根趁湿用刀切成小段,然后晒干即为成品。还有的把葛根挖回后,切成小块,放在豆腐磨上,像磨豆腐那样磨成浆,用布滤掉葛渣,放在大盆里沉淀,这样就做出了上好的葛根粉。这葛根粉,既可充饥,又可滋阴补阳,解酒降火,即是中药,又是保健品。

 

葛花的采收也比较耗时费工,有时要趴在藤架上,一串一串把葛花挼进篮子里。葛花身轻,一篮子也没有几斤。采回的葛花,不要让阳光暴晒,放在阴凉处阴干效果很佳。

 

葛条的叶子也富含纤维,是养牛喂猪的上好饲料。盛夏的日子,人们就把牛羊赶到葛条坡上,让牛羊尽享大自然馈赠的大餐美味。放牛人就把那些鲜嫩的葛叶摘下,带回家喂猪,猪们即肯吃又上膘。

 

说起这葛条与农村人的生活关系密切。有一些脍炙人口的歇后语都与这葛条有关:葛条绑犯人——绳之以法;葛条扯电线——格格不入;葛条上绑马钱——绳头小利;葛条根做犁弯——看着不直使着直……等等。就连下面这则小故事也与这葛条有关:

 

说是有一对山里的父子,去城里卖葛条。到西关有家人盖房子搭架,就把葛条买了去。儿子说肚子饥了,父亲说走找个饭馆儿吃饭去。父亲对儿子说,在城里不同在乡下,啥话都能说。在城里尽量少说话,不能叫城里人看出咱是山里人,笑话咱。儿子点头答应。拐了个弯儿就有一个饭馆儿,火烧,面条啥都有。儿子说吃面条,于是就下了两碗面条。

 

很快,面条端上了桌子,父子俩吃起来。这食堂里的饭就是比家里做得好吃,儿子用筷子挑了挑面条,说:“大,这面条真加厮,跟咱山上的葛条绾一样。”老头一听生气了,“咋不滚坡了呢,叫毛栗包扎死你。”

 

这是个极其普通的小笑话,然而透过文字可以看出,葛条这一生命力极强的野生植物,在人们的劳作及生活中积淀了何等厚重的感情。

 

虽然进城已三十多年了,但当年断葛条、刨葛根、摘葛花的情景仍历历在目,挥之不去。

 

作者简介:赵建军,男,汉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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