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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将清露作芳尘

来源: 文学阅读网 时间:2021-07-03

故将清露作芳尘

姐姐,大我十九岁,像长辈,更像是母亲;我小姐姐十九岁,是小妹,更像女儿。

我的名字是姐姐起的,姐姐,名叫玉兰,给我起名宝兰。姐姐只读过两年夜校,说宝与玉字之间,多了一个宝盖头,将来我一定会受到庇护的,不会再像她那样,过着吃不饱穿不暖,受苦受累的日子。其实,姐姐并不知道玉兰也叫木兰花,应春花,更不知晓文人们才懂得的玉兰花的花语,除了忠贞不渝,还有知恩图报,代表了高洁、纯真、吉祥!但我以为以木兰来描绘姐姐还真的是极为形象的。

幼小时候和姐姐相处的时光,没能给我留下什么记忆,很好的一件事,也是从姐姐口中得知。那时候,家里很穷,一家人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。中午,姐姐从生产队做事回来,家里就剩一碗冷饭,姐姐说留给我吃。没想到,年幼的我,竟说出了一句温暖姐姐心窝的话:“姐姐吃,姐姐吃饱了有力气做事,反正我也不会做事,不吃没事。"姐姐说,我当时的一句话,她永远记得,还真是没有白疼我。这事,我压根儿就已不记得了,有时甚至还在心底暗暗夸自己,那么小那么淘气的我,竟还有这么懂事的时候!

在姐姐出嫁之后,我依稀有了一些记忆。姐姐偶尔回娘家,就是我很开心的时候,总是像尾巴一样跟在姐姐后面。闲不住的姐姐,回娘家后一刻也不停,不是帮奶奶挑水,洗被子,修剪脚趾甲,就是帮爸妈做事,而我则好奇的跟着跑前跑后。空隙时候,姐姐会把我抱在腿上和我说话,说过的话,也只记得一句了。姐姐很喜欢问我,我们家里,你是不是很喜欢姐姐呀。每次,我都点头如捣蒜,是是是,很喜欢姐姐了。

不久姐姐有了自己的子女,肩上的负担也一天天重起来,虽然离娘家不远,但万事牵扯,回趟娘家也不容易。

岁月沉香,时光如风。时光像三月的风,吹着我一天天长大。长大上学的我,很喜欢过星期天。因为,星期天就可以去姐姐家里。姐姐嫁得不远,就在隔壁村,走过去,半个小时就到了。

特别喜欢去姐姐家的感觉。每次去,姐姐都是笑靥如花的张着手臂迎出来,大老远的就听到姐姐在说,我宝兰来了,我宝兰来了。喜欢去姐姐家,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,那就是,每次去姐姐家里,姐姐都会给我煮上几个珠圆玉润的荷包蛋。那甜津津滑溜溜的口感,现在回想起来,依然唇齿生香。回首那时的年月,心底会漫过一丝愧疚。我心心念念想去吃的那些荷包蛋,可能是姐姐家里准备留着过日子的油盐钱呢。

姐姐性格爽朗,大大咧咧,走到哪里,都让人觉得温暖。又像房前屋后的玉兰花,无需特别呵护,寂寞枝头应时而发。她的莹洁纯真自然全都是藏在心底的,花香无痕。旧时,人们都说妯娌是“敌人”。可是,姐姐和她妯娌亲如姐妹,家里大事小事都会一起商量。姐姐家里有什么好吃的,也一定不会落下旁边的小侄子。姐姐和公公婆婆关系也处理得很好。有一次,婆婆和姐姐的妯娌发生了口角,婆婆气得躺床上不肯起来,姐姐过去几句话就把婆婆逗笑了。姐姐说,我们嫁到您家里,就都是您的女儿,自己的女儿,打的骂的,就是不能赌气,赌气人家就会说闲话,哪个做姆妈的还跟女儿真置气呢。姐姐话说完,婆婆就坐起来了,一边起床一边笑着说,哪个跟你们置气哦,起来做饭,等会你们都来吃。劝好婆婆,姐姐又过去劝妯娌。她老人家年纪大,我们都让一让,我们都是有嫂子弟媳的人,要婆家争婆家的气,娘家争娘家的气,不要让外人看笑话,再说,婆婆帮我们带孩子也很不容易,我们要多体谅知足。姐姐妯娌也是明事理的人,姐姐一劝,怨气也烟消云散了。

去姐姐家里,我很大的骄傲,就是经常听到姐姐婆婆对人说,我玉兰真好,大事小事都能干,对我们老的小的也好。

姐姐对每个人都好,唯独喜欢委屈自己一个人。姐姐和姐夫吵架,有次还被姐夫打了。刚好,那天我去姐姐家里玩,去的时候姐夫已经出门了。躺在床上的姐姐看到我,委屈的眼泪,就落了下来。看到姐姐流泪,我这暴脾气就来了,他人呢?他还长本事了!姐姐看我生气,就打圆场说,他喝多酒了,没事没事。正说着,隔壁邻居过来找姐姐借东西,人还在门外,就嚷嚷着,玉兰,玉兰,把你家里的扁担借我用哈。说是借,其实就是打个招呼而已。看到有人来,姐姐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,马上换上满面笑容,要什么就拿,在不在家里都是一样的。

真的,心里很疼姐姐!姐夫在村里谋了个一官半职,家里家外都是姐姐一个人。耕田种地,栽秧割谷,都是姐姐。就连六月双抢,也不见姐夫下地帮忙。有时候,我特别生气姐夫不帮着做事。每次看我生气,姐姐总是说,算了,算了,他来了也是帮倒忙。

家里的事,已经够姐姐忙的。但是为了更多一点收入,姐姐还承包了队里的抽水机。姐姐虽然是女子,但一直做着男人和女人的双重角色。姐姐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,用不完的热情。对身边的人都呵护备至。农村很忙的时节,是农历六月双抢,抢着收割早稻,抢着插播晚稻。农历六月,骄阳似火,田间地头,只有姐姐一个人的身影在忙碌。我是特地去帮姐姐做事的,但到了姐姐家里,姐姐死活不让我去。姐姐说,外面太热了,你就在家里和孩子们玩,吃瓜子,看电视。那时,我也是成了家的人。可姐姐依然把我当孩子一样看待。她说,我都没有要他们几个做事(姐姐的三个孩子)你也大不了他们几岁,在我眼里,你和他们一样,你安心玩,我身大力不亏,做事不累。我想,姐姐是真的不累吗?不是,只是她更心疼我们而已!

姐姐现在已年近古稀,但仍然还是在为我们几个小的操心。哥哥生病了,姐姐三天两头去照看。我几天不打电话,姐姐就会问我还好不好,说我长得像丝麻雀怕风吹跑了,一定要注意身体什么的。姐姐自己长得高高大大,看我总是娇小柔弱,不堪风雨。

按说,姐姐应该到了享福的年纪。孩子们大了,姐夫也不在村里做事,现在偶尔还会帮着姐姐下地做做农活。可是,姐姐仍然还在忙碌。这么冷的天,姐姐还在帮人砍菜,除草。说农忙完了,在家也闲不住,做点事,还可以赚点小钱过年。其实,我知道,姐姐是怕静下来,不敢静下来。

姐姐的一生,经历了常人没有经历的苦和痛。白发人,送走了自己挚爱的两个女儿。她的痛触手可及,可是,姐姐总是笑对身边的每一个人,把痛留给了暗夜,留给了忙碌。

人生有苦也有甜。姐姐苦过了,也痛过了。我相信,姐姐剩下的日子,一定都是甜的!

人说,亲情,生命*的动力。我想,姐姐能一直笑对人生,一定是这份不可割舍的亲情,在支撑姐姐前行。她把身边的每个人都当作了今生图报的对象,她总是以自己的方式把玉兰花开在别人的梦境里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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